回家近七点，江赝非要亲手做晚餐，我本来站在他旁边想要帮忙打下手，却被他推回沙发上，“乖，看会电视，等我做好再叫你。”
这话熟悉得惊人，当我意识到这是平时他在厨房捣乱时我最常说的话，他已经笑着离开了。
我本能地觉出不对劲，但还是听话地坐在沙发上没动，一边看电视一边竖起耳朵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。
就这么无滋无味地过了一个多小时，当电视机里恼人的广告第三次重复，我终于抬起遥控器关掉电视，准备去厨房看一眼。
谁料我刚一起身，视线就黑了，陷入了彻头彻尾的黑暗。
停电了？不应该啊？
“江赝？”我大致分析着沙发的方位挪动着步子，转向窗子，可惜北方冬夜来得早，院子里也并不明亮。
“在呢，”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，有打火机的声音传来，“在原地等我。”
忽然一束暖黄色的光亮了起来，于是屋子里隐约有了大致的轮廓。那束光伴随着脚步一点点向厨房门口走来，直至彻底地进入我的视线——
江赝双手捧着一个蛋糕，上面插满了蜡烛，烛光在黑暗中聚拢到一处，映出那张笑脸。
他一步步走向我，光影在他脸上浮动，半明半昧，朦胧又失真。我的呼吸因此而停滞片刻，像是怕惊扰他向我走近的动作。
他站在我身前，咫尺之距：“正正，生日快乐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我喉咙滚动，忽然觉得有些发不出声音。
“问的林业，他说你从不过生日，我就想着陪你过一次，”他轻轻笑着，“不用有什么负担，现在也不是零点，不想过生日咱们就把蜡烛丢了庆祝元宵节，蛋糕一样可以吃。”
我接过来蛋糕，沉甸甸地，烛光的暖意映照到我脸上。
他的呼吸落在我的耳后，温暖的掌心盖住我的眼睛，他说：“许个愿吧，嫦娥和玉兔会替你实现的。”
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，在这一刻又突然轻松地流淌出来。
我一直觉得生日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，最起码对我而言。未被给予选择的权利就降生在这个世间，被赋予各种各样的关系，暗自定下命运的走向，而这所有的一切，全都身不由己。
人在幸福的时候或许并不会对自己的降生而感到质疑与摒弃，但一旦痛苦压倒性地浸润生活的每一个侧面，是会向最深处探寻自身存在的合理性，以及产生扼杀自己生命根源的念头。
生于团圆之日，却未得团圆，所以我从不过生日。
但是今天的此时此刻，我突然想要过这么一次。
许个愿吧，许什么愿呢？
自身命运掌控不得，他人命运不受我的左右。如果明知飘渺不可及，还有许愿的必要吗？但江赝就站在我身后，将勇气隔着指尖赋予了我。
我闭着眼睛在他的指引下吹光了所有的蜡烛，恍惚间想到，这个愿望嫦娥和玉兔都实现不了，或许只有你可以实现。
掌心移开，我们在黑暗中只剩下彼此，我轻轻说了声“谢谢”。